戏里的儿时

庄哲丰

回到故乡，经过从前的城隍庙和一旁的戏台，那金纸化作的青烟和一方戏台总能勾起氤氲在岁月里的儿时往事。那咿咿呀呀的念白，仿佛自远而来；那精彩绝伦的打斗，似乎就在眼前。在这方小小的戏台下留有我儿时矮小的影子和开心的笑声。

那时候，家中还未信主，每逢哪位“仙人”的诞辰忌日，我都得随着大人到城隍庙里烧个香、添点油什么的。那时候奶奶说只有这样做，家里才能赚大钱。看着城隍爷两旁的黑白无常，我总觉得烧香拜佛是极其厌恶的一件事。但每次在白天烧完香后，我就乐乎了。因为到了晚上，就会有戏班来演戏。一到这时，人们便拿板凳靠椅，提着水壶蒲扇往城隍庙赶，那时虽已有了电视，但老人们似乎更热衷于看戏。我的姑婆就是一个戏迷，每每到了临近看戏的那几天，她都会提前从四石柱回到牛墟埔的郭厝，等到看完戏的第二天早晨，她才心满意足地回去。
　　
天色已昏暝，戏还没开始。人们聚在一起，寒喧了几句客套话后，便东家短、西家长地扯了起来。孩子们玩起了捉迷藏。突然，台上锣鼓喧腾，人们以为开场了，便纷纷坐好，而后才知这是戏班子在试乐器。带着仿佛被人愚弄的心情，不少人便开始抱怨：“怎么还没开始啊！”
　　
戏开始了，大家瞬间静了下来。“铛铛得铛得铛铛铛”，响盏儿小狗儿叫似的响了起来，人物们便粉墨登场了。那时候，看戏的目的，似乎不在于欣赏哪个演员身法好，唱功高，而是在于娱乐，凑个热闹，看个趣味什么的。家乡人看的都是高甲戏，高甲戏尤以丑角闻名天下，演员常以滑稽的动作和诙谐的语言逗得观众捧腹大笑。高甲戏更具娱乐性，也许这就是家乡人少看梨园戏、采茶戏等其他剧种的原因吧。
　　
台上唱到精彩之处，观众也不会吝啬掌声。看到痴迷处的老人，总会闭着眼睛，摇头晃脑，一手摇扇，一手打拍，与台上乐器的节奏应和着。有时就连一旁卖冰棍的小贩也会用脚轻轻地跺着节拍。演员们也会出现唱错词、做错动作的时候，北方人见了这种情况往往会喝倒彩，但南方人往往会用笑声来缓解尴尬。台上台下的呼应，就是一种互动的气氛，而儿时看戏，也就为了这个气氛。
　　
演员们舞动时泛起的烟尘和铿锵有力的唱腔似乎已经远去。路过戏台，想不起自己看的最后一台戏是哪一出了，恍惚间此处早已曲终人散，不复追寻。